少梅作品 - 永远的父亲
时间:2022-03-07 浏览:3次
又到了公公的忌日。转眼,公公离开我们已经十年了。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。每每回忆起往事,心中对公公充满了尊敬和思念。
公公姓薛,单字一个“恕”,是一个地道的农民。他用自己平凡的一生践行了这个字。始终安贫乐道,没有欲望,没有纷争,吃得亏,让得人,时时处处与人为善,对子女更是“蜡矩成灰泪始干”。
我们刚结婚的时候,婆婆家在村里还属于贫困户,没啥条件。爱人在部队是个少尉排长,挣着微薄的工资。我们的结合,没有鲜花,没有钻戒,甚至没有一间草房让我栖身。举行完婚礼,爱人回部队,我回到县城娘家和父母一起生活。公公就一直觉得我嫁进来受了委屈,内心充满歉疚。
记得有一次下班回家,半路上看到一个提着大篮子的农村老人,肩上背着半袋面,高大的身躯因为负重显得有些佝偻,细一看竟是公公。他的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,黑色的棉裤脚上满是尘土,拎篮子的手上有两道很深的勒痕,已经有些发紫了。原来公公不会骑自行车,又舍不得钱坐汽车,是从李各庄翻山过来的。到了新城一路走一路打听我家小区,十几里路竟走了两三个小时。
我眼睛有些湿润。赶忙接过公公手里的东西放在自行车上,领着公公回到母亲家。母亲非常感动,要留着公公吃饭,他说,“不了,这就回去了”,说着就动手腾篮子。鸡蛋、挂面、豆子、花生米,还有半袋白面,摆了满满一桌子。
末了,不善言辞的公公又对母亲说:“亲家,孩子进了我家门就是我家人了,我们的人我们养活。农村家里条件不好,让闺女受委屈了。”
刚刚走进这个陌生的农民家庭之初,我和两位老人还很生疏。通过这件事,我的心第一次有了归属感,和这个贫寒的家庭有了血浓于水的感情。
孩子两岁的时候我随爱人去了部队。那时候电话不方便,公公便总有书信来,信的开头总是这样称呼:少梅我儿如晤。最后落款总是郑重其事地写着:父薛恕。
亲切的话语,遒劲有力、洒脱奔放的钢笔字,经常会令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。
公公还是一个很有才气的人。擅长书画,精于算术。记得村里每次分地,几乎全村的人都聚集在公公家里等着公公给他们搞预算。公公没念过几年书,毛笔字写得却极好。十里八村谁家嫁闺女、娶媳妇都要找他写对联。记得我结婚的时候,就是公公亲手写的大红对子。
记忆中后来公公又来过县城两次。一次是因为我们买上了属于自己的房子,他欢喜地来看。最后一次就是在中医院被确诊为肝癌晚期。没有一次是特意来我家住上几天享享清福的。他嘴上说住不惯楼房,其实是怕给我们添麻烦。
公公的病从发现病情到去世,只有短短的17天。享年67岁。生前不愿麻烦儿女,死时也不曾拖累任何人。如清风朗月,磊磊落落,拂照长空。
记得当时我正学车,爱人打来电话,告诉我诊断结果。我的脑袋嗡地一下,犹如晴天霹雳。急忙从驾校赶到婆婆家。公公倚靠在被垛上,穿着春节前我给他买的军用棉祅,端着碗正在喝药,见我来了,乐呵呵地问,“车学得咋样儿了,别老因为我耽误正事,我这是小毛病,不碍事。”我强忍住眼泪,却对他笑魇如花。
在病塌上的日子里,乡亲们陆续来看他,姑娘、媳妇、老爷子、老太太,叔辈、侄辈、孙子辈的,都来了,屋子里总是满满的人,可见公公在村里人缘好。人们问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,得了啥病啊?公公总是笑呵呵地说,“这回得的可是“新颖儿”(方言,“奇怪”)病,苦胆(方言,“胆囊”)坏了,连贴(方言,“脾”)也坏了,先生(大夫)说,没大事儿,就是得慢慢养。也不是那金贵人儿,咋得了这么个金贵病!”说这些话的时候公公要歇几口气儿才能说完,由于体虚,声音也微弱。
那时候怕他生疑,我和爱人都不敢长期守在病床前,而是每天下班后假装不经意地去看一眼,或者以送药作借口,每天晚上守候到12点。到了第五天的时候,公公已经不能下炕,但仍不肯在屋里大小便,两个人搀着也要去院子里的厕所。
公公的病一日重似一日,之前关于胆囊炎的敷衍已经说不通。病情日益恶化,不去医院治疗反而呆在家里,也说不通。公公不傻,只问过一句:我这到底是啥病啊!没有得到确切回答,之后一直到去世,再也没问过。
聪明如公公,早已了然,只不过不愿让儿女又一次心痛。不知情的婆婆倒是不停地追问,“你爸病得这么重,为啥不让他住院?要是没钱,妈去借,要是你们没空陪床,我去!”
爱人无法面对这种责问,转过身的刹那已是泪流满面。直到公公进入昏迷状态,爱人才哽咽着俯在他耳边轻轻地说,“爸,不是儿子不给你治,儿子真的无能为力啊……原谅儿子的不孝吧!”
昏迷中的公公偶尔会清醒过来,我们挨个儿让他辨认,他都一一说得上名字。可一轮到婆婆,他总是绝决地摇摇头,然后脸扭向一边,不再看婆婆一眼。可是我们分明看到,把脸别过去的同时,有大颗的泪珠涌出眼角,顺着脸一直流进脖梗。
婆婆和公公几十年如一日,举案齐眉,相敬如宾,就像鱼和水,不离不弃,相偎相依。我们也知道,他只是想淡化这份生离死别之情,他宁愿让婆婆失望,也不愿她在没有他的日子里,终日以泪洗面。
公公咽气的一刹那,被安排在另一间屋子歇息的婆婆一头从炕上栽下来。
公公走了。那天上午,春日高照,碧空万里,却下起了星星点点的雨。这午后的太阳雨,像是苍天为老人洒下的泪。
公公辛劳一生,泥里来水里去,一辈子最怕的就是给别人添麻烦。对子女亦是如此。后来听婆婆说,早在几个月之前,公公就开始消瘦,全身没劲,干一点儿活就得躺下歇一阵子。婆婆说要给我们打电话,公公执意不让,怕耽误我们工作。后来,公公老是觉得嘴里没味儿,想吃酸梨败火。村里就有集市,他去集上转一圈,酸梨要3块钱1斤,他舍不得买。于是花1元钱买3袋醋,从井里舀一瓢凉水,兑上醋一饮而尽。再后来就去地里拔来大葱,剥去葱衣,一根大葱几口就吞下去。
和婆婆回忆这些往事的时候,我的泪水在眼里不停地打转,遗憾和懊悔令我心痛不已。父母对子女的爱,像流水,一直在流,涓涓不息。而子女爱父母,就像风吹落叶,吹一下,就动一下。风不吹,就不动。
公公去世后的日日夜夜,十多年来与他相处的一些生活片断经常在我的心里、梦里回放。梦里的他总是那鲜活的样子,仿佛从来不曾离开过我们。然而每次走进那个农家小院,不再有公公笑呵呵地迎出来,我才知道公公真的不在了。
和爱人说起这些的时候,爱人正在看书,并没有抬头,半晌,才轻轻地说,你想他吗?那一刻,有泪漫过我的心田,悲伤如潮而至。我没有回答,走到阳台上,让泪水在脸上恣意地流淌,我不愿意让爱人看到我的脆弱,也不愿意在天堂的公公看到我的悲伤!我知道,他希望我们快乐,我知道,他一定在一个不远的地方,慈祥地注视着我们。
哦,父亲,我永远的父亲。
作者简介:少梅,河北唐山人,唐山市作家协会会员。安徽泽龙影业传媒有限公司签约作者。曾在《唐山文学》《西部散文选刊》等发表多篇作品。著有古代言情小说合集《精怪物语》《千妖百媚爱上你》,现代短篇惊悚小说合集《不能说的秘密》,现代鸡汤文合集《你的光芒不必隐藏》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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